「对啊,一清哥刚从上海出差回来,就被我拉过来——」
陈瑞话说到一半,手机突然响了。
里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,「好了吗?」
「好了好了,你不用上来了,我们现在就下楼。」
陈瑞一边说,一边提起我的行李箱,「姐,走了。」
我没再犹豫,拿起包跟在他后面走出门。
身后江陵好像在喊我名字,但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。
乔一清的车就停在路边。
我们走过去的时候,他正坐在车里。
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,轻轻敲击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我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,微微有些愣神。
乔一清是我高中同学,我们那一届出了名的学神。
但他性格冷漠,我又比较内向,所以我们虽然是同桌,但几乎没说过几句话。
毕业后,我本来以为,我跟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。
直到两个月前,陈瑞进了一家证券公司实习,有次我去他公司找他,这才知道乔一清是他顶头上司。
「一清哥。」陈瑞突然喊了一声。
座位上的男人转头,恰好跟我四目相对。
我礼貌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,想了想,然后去开后车座的门。
刚要坐进去,就听乔一清说,「坐前面吧。」
「晕车坐前面会好点。」他淡淡地说。
我愣了一下,不过也没去问他怎么知道我晕车,安静地关上后车门去坐副驾驶。
一路上我们几个都没再说话。
回到家,已经是下午两点。
乔一清把我们送到楼下,没上去,就自己开车回公司了。
我妈端着两碗菜从厨房出来,冷冷地看了我一眼,面色不是很好。
看到陈瑞时,她的神情又变得温柔起来,「菜热好了,快来吃饭。」
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。
我妈不喜欢我,所以这次我没打算在家住多久,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家。
傍晚的时候,我妈坐在沙发上织毛线。
可能是年纪大了,视力不好,灰色线团掉地上她也没发现。
我走过去,默不作声地把线团捡起来,放在茶几上。
正准备回房间,头顶传来我妈带着点怒气的责问声,「为什么跟江陵分手?」
我慢慢站起身,没说话。
「江陵都跟我说了,不就是女同事送了他一块手表吗,又没真干什么,你折腾个什么劲儿?」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,喉间瞬间有些干涩。
好像一直都是这样。
小时候我被同学欺负故意绊倒,回家告诉我妈,她正追着给我弟喂饭,听到后神情没有一丝波动,反而把我教训了一顿,
「你跟我说有什么用,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,就欺负你?你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?」
那时我完全没想到,她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,整个人愣在原地。
我弟趁我发愣,使坏地揪我头发,我下意识推了他一下。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狠狠的一巴掌就甩在我脸上。
我妈一边哄着哭闹不止的弟弟,一边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我。
我红着眼睛跑了出去,记不清到底跑了多久,直到没力气后,才慢慢停了下来,然后把脸死死埋在膝盖里。
最后还是江陵找到了我。
他一下一下,轻轻拍着我的后背,没有说话,仿佛在一点一点消融我的委屈。
那时,我想,我妈或许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,但是江陵会。
「行了,多少注意点分寸。明天他过来接你,你就给他一个台阶下,这件事就当过去了。」
我妈的一句责备,把我来回了现实。
她看了我一眼,低着头继续织毛线,
「就算不为自己想,也该为你弟想想。江陵他妈妈是什么人,手头上那么多资源,你弟将来......」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,房间里没有开灯,一片漆黑。
屋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,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,眼睛盯着窗外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门被推开。
有人轻轻揽住我,额头抵住我的肩膀,极力遏制的哽咽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,「姐,对不起......」
「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,明明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啊......」
我转过身看他。
那张跟我很像的脸上挂着泪痕,眼睛红红的。
从前我试着讨厌陈瑞,卑劣地把对我妈的愤怒,不甘心,以及求而不得的爱,通通转化成对陈瑞的恨,仿佛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一些。
可他懂事以后,对我太好了,所以我连恨他都做不到。
「我租了个房子,刚签完合同,本来打算自己住的,你先过去住吧。」
最后,我听见他坚定地说,
「你的未来是你的。我的未来我自己会负责,你完全不需要为了我,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,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。」
「姐,明天我带你搬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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